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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5:别为我好

    

105:别‘为我好’



    不仅是薛宜没想到事情的走向,提出办法的吴戈同样新奇宴平章的决定,男人并不意外,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,他不觉得世界上会有很多薛宜这样、无知无畏到莽撞的正义之事的人,凡是人都会产生恐惧,今时今日,换做他经历昨晚二人遇到的事,他未必能比薛、宴二人冷静。

    从来到一顿饭吃完,薛宜和宴平章的平静,或者说,宴平章的冷静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惊喜。

    【这回,选的不是拖后腿的累赘。】

    在宴平章抢白薛宜,选择‘回京州’这个选项后,吴戈不露声色地捏了捏裤腿上的褶皱,眼神落回表情震惊的薛宜脸上时,男人的目光里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;虽然,从提出解决方案到宴平章抉择的过程中,吴戈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局外人态度,但此时,看着和宴平章争的脸红气喘的薛宜,男人无可奈何的发现自己想就这么纵容一次薛宜的‘犟’。

    【薛家给的不算多,况且我应该比那个叫元肃的有点用。】

    沉默的想着,吴戈又淡淡扫了眼一言不发,任凭薛宜责骂的宴平章。

    【比这家伙也有用。】

    “我不走,你先回潼阳吧,事务所很需要你。”

    薛宜被宴平章的擅作主张气的头晕眼花,她提防了一整天宴平章的‘臭脾气’,本以为二人经历昨晚的一场事,左右算个盟友的女人,听到对方那句‘我们选二’,薛宜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口里的二是什么,直到宴平章紧随其后的补充,她终于反映过来,宴平章又在自作主张的为她好,替她做决定。

    【你不做逃兵,凭什么替我做决定,让我做逃兵。】

    薛宜瞪大的双眼里传递的很明显就是这句话,吴戈看不懂,但正对着薛宜坐得端正的宴平章一清二楚女人眼神里质问和不解,宴平章有些好笑,好笑自己的贪心,薛宜明白他用心的眼神,反而叫他更自惭形秽。

    在此之前一直渴望被理解的人,突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‘理解’,却又在亲手击碎这份难能可贵的理解和信任。

    【好像无论多坦诚都配不上你的信任。】

    目光匆匆交汇不过一瞬,宴平章自嘲笑笑,颓然错过了自己和薛宜对视的目光,地暖和暖气烘烤的男人说话的声音,艰涩的像被指甲划过黑板发出的噪音,同款的刺耳和让人不耐烦。

    “潼阳这边交给我处理,薛宜,你先回去,本来我就是为了私心拉你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,我必须要顺着你的私心走吗。”

    薛宜无法理解的事之一就是‘为了你好’这句话以及打着这个由头进行的、每一件以‘好’承受方做退让、妥协做皆大欢喜结局的事;

    父母爱人朋友,每段关系里逃不过的善意主张便是这句话,‘为了你好’深究起来只是权力掌控者对下位者的意识控制,

    是人都有难言之隐,都有不足为外人道,薛宜不强求所有人都对自己和盘托出,至少她做不到百分百自我交付,一次次的经验都在说告诉她,一颗真心捧出,被辜负才是人间常态。

    所以在面对宴平章拙劣的隐瞒时,薛宜并没产生气愤不甘心的情绪,哪怕她算得上宴平章半个救命恩人,但挟恩图报,用‘恩情’当笼络人心的事她做不来,也没兴趣做。

    “宴平章,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朋友,从昨晚开始,我以为我们应该可以做朋友。”

    平复情绪,薛宜走到低着头逃避她视线的男人面前,平静道。

    “如果连朋友都不是,只是合作伙伴,你没权力‘为我好’。”

    【隐晦】和【直球】两个词,在中文语境里至少八成时间都保持着绝对对立状态,但薛宜冷静到让人读不出情绪的话,偏偏完美杂糅了两个词,两种语境。

    “宴平章,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,如果到明天早上,你还是这个答案,我会退出这个案子,毕竟这是你们要的,我不如成人之美。”

    说罢,薛宜将手里的文件塞到男人手里,至于‘你们’二字,薛宜没看吴戈,但吴戈也读出了女人话里的深意。

    你们、宴平章、薛明昀、薛家人。

    【估计不包括我,我还不算薛宜的‘你们’。】

    “吴戈,我送你回去,明早,我们给你答复。”

    算不上逐客令,但吴戈对女孩的话不置可否,看着表情隐忍依旧对自己笑得得体得薛宜,吴戈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那年还是高中生的薛宜。

    眼下的场景远不及那时一分激烈,但他还是从两张重叠面孔上读出了‘保护’,规劝元肃是保护,给宴平章反悔的机会也是保护。

    【她从来都不需要保护,大家都在自以为是,反倒拖了她的后腿。】

    打着方向盘,男人看着后视镜里裹着毛线外套的,笑吟吟同自己摆手的人,笑得干巴巴的。

    “既然那么怕她出事,又何必假惺惺的支持,把人放进来。”

    可惜,吴戈的自言自语薛宜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,如果能听到,薛宜一定会捶胸顿足的感叹‘吴戈,你真是我的知己!’

    薛宜从很早前就明白,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理解她的别扭。

    小猫被放弃是因为她的神经性哮喘,哪怕保证了一万遍自己不会因为的毛发过敏,但薛宜还是在那个春天因为小猫的毛发过敏进了急诊做插管。

    “偏偏每次都让他们说中,无一例外的因为‘毛发’受伤。”

    直到吴戈的车消失在视野里,薛宜才收起假笑,路灯下的女人疲惫的吐出一口气,索性蹲在了原地发呆,虽然身在陌生的城市,甚至昨晚还‘飞来横祸’,薛宜依旧没回住处的打算,薛宜不得不承认的医生说的一句话就是,她也在困着她自己。

    “严思蓓、元肃、招标会、都是能要我命的‘毛发’。”

    招标会是薛宜加入蔺眉公司负责的第一个项目,当时全司上下几乎没人同意她上,但薛宜还是硬着头皮去了,为了让元肃mama、元肃的亲人知道自己并不是倚靠元肃、妄图攀高枝的女人。

    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证明了自己,也和盛则扯不清理还乱。

    “感觉自己真是贱,我和盛则应该叫出轨吧。”

    话脱口而出的瞬间,薛宜笑得闷闷地,埋在腿弯里抱着膝盖前后摇摆的样子活像一个不倒翁。

    “不倒翁薛猪猪。”

    坐在车里,盛则看着路灯下的薛宜,好笑的趴在方向盘上,无奈的盯着女孩。虽然他几度想要拉开车门将蹲在路边傻乎乎挨冻的人拽上车,但理智主导,盛则放弃了这荒唐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不倒翁看到我,估计真的会吓得晕倒,薛猪猪胆小着呢。”

    叹息似乎是盛则近期最常出现的情绪,叹息薛宜的装聋作哑、叹息薛宜的固执自我、叹息自己的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“我做什么你都害怕,可我真的对你做什么了吗,薛宜。”

    自问自答,注定得不到回答,孤芳自赏一定无人欣赏,自我感动的前缀是‘自我’,奈何盛则过去、此时都不明白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收到薛宜短信没有一个小时,男人就坐上了赶来潼阳的飞机,老天总算偏心他一回,为他的‘突发奇想’买了一次单,没有规划的情况下,盛则买到了当天最后一班去潼阳的机票,薛宜去潼阳那天,他很闲,但没来送,毕竟他不招人喜欢。

    飞机升入万米高空时,握着手机的盛则脑子里一直在想见到薛宜的第一句话是什么。

    ‘我来帮你出气了,薛宜。’

    可惜,他没机会说这句话,毛头小子一样,真说了,薛宜大概只会皱着眉骂他‘神经病’。

    薛宜告诉他始作俑者是谌巡的目的很明确,利用他去斗,薛宜把他当棋局上对弈厮杀的Bishop、Rook。

    生气吗?答案是否。

    盛则除了心疼薛宜受伤,怒谌巡不知死活的行动,薛宜这条‘伪示弱’消息带给他的他只有欣喜,难以遏制的欣喜。

    “既然要利用我,还在不开心什么,我会为你做所有你想让我做的,还在担心什么呢,薛猪猪。”

    视野里,薛宜停止了前后晃动,昂着头盯着头盯的灯出神地看了很久,很明显地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了两句盛则看不懂的,女孩又将脸埋在了膝盖里一动不动,落地时,冷空气扑过来的瞬间,盛则就打了两个喷嚏,郑乾看到他时,活像见了鬼。

    ‘盛老三,你真他爹的有种,饭局翘了成,你明天的会还开不开了!’

    ‘开,坐火车回去。’

    ‘牛叉,12个小时的火车啊,你就为了看一眼?不是,你是什么十八岁的高中生吗,幼稚不幼稚啊!奶奶的,你们恋爱脑就该让核武器一炮轰死,老子不管你,但是耽误我赚钱,我第一个卖你。’

    “恋爱个屁,自荐枕席人家都瞧不上,他爹的连个姘头都算不上。”

    想到郑乾下午的胡言乱语,趴在方向盘上男人自嘲的笑笑,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路灯下的女孩。

    “当小三当成我这样,也是独一份,我的房子住着情敌、招待着相亲对象,薛宜,你说到底谁在欺负谁啊。”

    落地后,男人直接驱车来了这处别墅,房子不是他的名字,但依旧是他的房产,设计是他循着记忆里薛宜家的造型找人设计的,好笑的是,他就‘登堂入室’过一次,一向好用的脑子死死记住了对方家的构成,结合薛宜的设计风格,设计一栋她喜欢的房子不算难事。

    选址在潼阳纯属巧合,盛则以为这房子要空置一辈子,谁曾想,还真让冷冰冰的建筑等来了女主人。

    唯一的一次‘登堂入室’是在薛宜和他一夜情之后的两个月,那阵子薛宜躲他躲的像躲瘟神,任凭他制造巧合,薛宜依旧在自己和他之间筑起了铜墙铁壁,诚如电话里女生所说的‘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’。

    “我没法当没发生过,关于的一切我都没法当没发生过,薛宜。”

    焦躁、嫉妒、恼怒的情绪催化,那时的男人像今晚一样,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薛宜家门口。

    女孩拉开门的瞬间露出的惊恐表情他记到现在。

    “呵,我要是现在下车,她估计更生气。”

    看了眼腕表,男人发动了车子准备去火车站,与此同时,霸占他家的情敌拎着女士棉袄走了出来,顿时,盛则一副正宫抓jian的表情,迅速熄了火,再次鬼鬼祟祟的趴在了方向盘上视监……

    薛宜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相亲对象他当年见过,比自己小一岁,虽然不理解薛家人喜欢吴戈的理由,但得知薛宜要相亲的时候,盛则坐不住的找了个理由偶遇薛宜的相亲局,薛廷肇不喜欢他,但薛廷璇这,盛则还真博了个好印象。

    因此,他当时插入饭局插的很顺利。

    好在薛宜没看上吴戈,叫吴戈的那家伙一看也没对薛宜产生想法,所以今天在家门扣看着薛宜送人出门,盛则并没产生危机感。

    ‘叫什么吴戈,那么爱传信,干脆叫信鸽好了,公职人员一天到晚正事不干,可笑。’

    吴戈从别墅出来后,男人边吃红豆面包边吐槽。

    但现在,面对贼心明确的宴平章,盛则危机意识大起。

    调查完宴平章的出身,盛则荒唐的觉得,尤商豫要是被踹了,这位一定上位,只怕更得薛家人喜欢,就薛父薛母对从政人的态度,宴平章简直天降‘好女婿’,不止自己清白,那几个jiejie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清白。

    “薛宜应该不知道吧……”

    宴平章的身世很难查,但也不是无从下手,至少在选人入局的时候的确费了盛则一番心思,可那时,盛则压根儿没把二人的‘同门情谊’当回事,出国的老学长,家世不错,至于别的,没什么特别。

    就薛宜那‘元肃脑’的一根筋模样,男人不觉得区区一个学长能让薛宜花心思。

    直到叶峥发给元肃那个视频。

    看着视频里女孩气地面红耳赤,礼仪全无的吼人的模样,盛则终于发现了不对,虽然‘为时已晚’意味很浓……

    “拿着衣服就进去呗,俩人蹲在这演偶像剧吗,有病。”